八月十三,夜。

    大风呼啸,啪啪敲打着窗棂,白纸糊的窗户被风吹的呼呼乱响。

    气息浑浊窄小的十号号房里,年轻的书生仍在昏黄的烛火下奋笔疾书,等他点下最后一笔墨的时候,长长舒了一口气。

    搁了笔,他拿起刚誊写好的试卷重新检查了一遍,卷面工整,文风辞藻华丽,他暗自点头,颇为满意,面上起了几分胜券在握的笑。

    也多亏这阵风来的及时,在号房里待了多日,闷热的天气令人浑身烦躁不堪,他本已觉得枯竭的大脑,被窗户缝里透来的风一吹,突然间便文思泉涌笔耕不辍,这不,还不到一个时辰,他便把最后一篇文章写了出来,真是天助我也,今年的解元非他莫属。

    带着隐秘的喜悦,他又细细查看了桌上做好的试卷,按照顺序码放整齐了,只待第二日交了卷子便可回家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放松了几分,不由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嫌弃的看了眼两张木板拼接而成的姑且可称为床的地方,回头吹熄了灯火,转身蜷缩着躺在了木板上。

    许是天气突然变的凉爽起来,也许是已完成了考试身心松弛下来,不过片刻,背过去的身影便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呼噜声。

    夜越来越深,院中的风声却越来越响,眼看着将有大雨来临,几名守卫最后巡逻了一遍院内,不时提醒还燃着烛火的号房关好窗户严防雨水进屋,抑或是赶紧熄灯睡觉。

    待所有烛火相继灭了下去,守卫们也算完成了任务,只余下一名守卫留守,其他人各自找地方歇着去了。

    因几夜没有好好休息,年轻的书生头朝里,背朝外,身躯有几分憋屈,但陷入沉睡的他仍兀自做着美梦,压根没有听到号房外面守卫们让关紧窗户的声音,即便听到了,他也懒得起来看,因为他太累了。

    夜色深沉,偶有几声夜鸦啼鸣,抑或是断断续续的狗吠声,随风吹来。

    突然,挂着十五号牌的房间窗户突然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不过眨眼间,一道身影便从窗户里如鬼魅般钻了出来。

    窗户不过六七寸宽窄,别说是成年男子,即便是幼小的孩童也难能从窗户中钻出来,可那身影却如泥鳅般钻出丝毫不费力气。

    对面二楼的廊下两边各自悬挂着一盏八角琉璃灯笼,在大风中正随风摇摆,忽明忽暗的闪烁着。

    从窗里出来的身影猫着腰避过灯笼的照射,几步来到了十号房外。

    他从发间掏出一根食指长短的锋利的细丝,伸手摸了摸号房门上的锁头,正要用细丝开锁,却不料被风吹的东倒西歪的灯笼突然照了过来,他身形一顿,急忙躲到了窗下的暗影处。

    待亮光一过,他膝行欲至门边,抬头却闻到一股污浊的气味直扑脑门,原来窗户并未从里面关紧,下方留了一道缝隙,气味是从缝隙中传出来的。

    他把手中的细丝摸索着插入了发间,慢慢拉开窗户,直至能足够探进去头颅大小,住了手,侧耳倾听了一瞬,号房里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呼噜外别无他声。

    细小的身影如刚刚从窗户中钻出来一般攀爬着又钻进了十号房的窗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