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因为她这脱口便出的话安静了片刻，气氛一时凝住了。
最后还是永文帝开口打破了这寂静的僵局。他看向自个如珠如宝般爱护着的小女儿，又适当地温了温语调，笑着夸赞道：“小檀儿倒是越来越聪明了。不错，今日朕的确是为了你，才召了这么多人进宫来。”
楚檀心说我当然知道啊，我还知道你马上就要开口说什么呢。
她垂下眼，又很快抬起来，也对着永文帝笑了笑，开口说道：“父皇既然夸我聪明，那儿臣今日便还想再斗胆猜一猜……”楚檀的视线慢慢环绕着大殿坐着的这四人转了一圈，“父皇此举，是想从诸位兄长以及云表姐中为我挑一位老师，教我读文习字、礼仪规矩，对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依旧还是那个撑着下巴的闲适动作，就连声音里也透出几分慵懒的意味出来，可殿内几人却都心下微震，瞧着楚檀的目光都和往日有了很大的区别。
永文帝更是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指尖烦躁地轻点桌面的声响。
他膝下只有楚檀这么一个女儿，楚檀打小就是被他与她几个兄长宠着长大的，可以说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也不为过。再加上皇后去的早，他心疼楚檀年纪尚小便没了母后的陪伴，宠爱更是丝毫不受限制地往她身上撒。
所以早年有人在永文帝耳边说起有关教导公主的问题时，他也是想着不要逼迫楚檀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公主如今年纪还小，此事后议”这类话术推了回去。
只是如今，眼见着楚檀将要及笄了，永文帝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才能堵住朝堂上那些官员的悠悠众口。
今日这次召见，永文帝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既不愿意硬逼楚檀，又害怕自己再一味的放任她这样下去，对她往后的日子会有影响。
毕竟他早晚也会离开，不可能时时刻刻像这样，护着楚檀一辈子。
可没想到，楚檀居然早早便料到了他的目的，不仅直截了当地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甚至还没什么哭天喊地的过激反应。
除了脸上挂着令人琢磨不透的假笑，看得人心里渗得慌。
楚檀将众人的异常尽收眼底，嘴边的笑容也跟着淡了几分。
她父皇是因何起的这个心思，当年的楚檀搞不明白，如今她还搞不懂吗？
于是楚檀微叹了一口气，收回对着四处探寻的目光，垂着眼睛直直盯着桌子前的一处空地，缓了一会才轻声开口：“父皇的苦心阿檀明白的。不瞒父皇，其实阿檀也同父皇想的一样，想着改日要给自己找个先生来着。”
永文帝又惊又喜：“你当真是如此想的？”
楚檀点点头。
楚琅与她相对而坐，看她的神情也比旁人更清楚些，因此他很轻易地就看出了楚檀此刻是在扯谎，且还扯的十分不高明。
他眉心微动，忍不住将眉毛皱了起来——他的小妹，大昭的端元公主楚檀，何时竟也学会妥协了？